溫時翊走的時候, 果真誰都沒有通知。

賀誠和陳燃在一月初的時候相繼離開工作室，二月份考研成績下來, 唐檸意料之中進入覆試。

三月海棠花開季, 參加覆試的前一天，陳燃聯系了她。

唐檸和陳燃約在T大附近的那家日料店, 陳燃到的時候，唐檸同往常一樣，埋頭喝一杯加糖的檸檬水。

陳燃在她對面坐下，聲音先傳來：“你怎麽和溫時翊一個習慣，都喜歡加糖的檸檬水啊？”

唐檸停頓幾秒, 擡眉看他一眼, 淡淡道：“你今天找我出來就只是為了說這個？”

陳燃嘿嘿一笑：“當然不是。”

唐檸低下頭：“有話直說。”

陳燃問：“你這次初試成績排名多少？”

唐檸想了想：“二十一吧。”

“進入覆試人數？”

“二十一人。”

陳燃：“……”

唐檸淡定地喝檸檬水。

陳燃默了會兒：“所以說……你是最後一名？”

“不是的。”唐檸搖搖頭：“排名第二十的那個小孩兒單科成績沒過線，應該會被刷掉, 所以名義上我算第二十。”

陳燃：“……”

這有什麽區別？

不還是最後一名嗎？

陳燃叫來服務生點了一杯咖啡，平靜了幾秒心情，繼續問：“風景園林這次計劃招多少人？”

唐檸一杯檸檬水見底，續杯前, 低聲道：“八人。”

“……”陳燃有點兒絕望：“所以明天是要刷掉十二人對嗎？”

唐檸算了下：“應該是的。”

“你說你作不作！”陳燃氣得一個倒仰，“去年孫院長給你保送機會你不要！看看現在, 拼盡全力也可能考不上了吧！”

陳燃此時一副班長上身的模樣, 唐檸自知理虧, 聲音也變得有氣無力：“唉……”

“……”陳燃斜睨她一眼：“後悔了？”

唐檸誠實地點點頭：“後悔了。”

“呵。”

“我就不應該讓溫時翊走。”檸檬水已經見底，唐檸咬著吸管，一副悔不當初的模樣：“考不上研也就算了, 連溫時翊也走了……我這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嘛。”

陳燃：“……”

“上天再給我一次機會的話，我一定抱著溫時翊的大腿，不放他去追求更美好的人生……”唐檸吸了吸鼻子，感慨道：“大家一起墮落才好呢。”

“…………”

陳燃就沒見過心態這樣的人，他頓了會兒，沈聲問：“對於明天的覆試，你有什麽想法？”

唐檸搖搖頭：“不敢有想法。”

陳燃：“……”

唐檸神情認真道：“國家的考試都是莊嚴而偉大的，我不能因為個人的原因，就……”

“行了行了。”陳燃真是一句也不想聽了，“差不多行了，別說那些沒用的。”

唐檸低下腦袋。

陳燃又問她：“覆試的作品集你都準備了什麽？”

唐檸小聲說：“大學時候參加的那個競賽……”

“哪個？”陳燃打斷道。

“金獎那個。”

“呵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那不還是以建築為主的嗎？”

唐檸腦袋越來越低，聲音越來越小：“那已經是我參加過的競賽裏，最貼近風景園林的了……”

陳燃單手扶額，嘆了口氣：“這麽多年學分績點總和第一，你都是怎麽考的？考研竟然連個前十名你都拿不下。”

“這不是曠了一年沒學習嘛，你以為考研政治都是鬧著玩兒的啊。再說了……”唐檸突然氣了，“你們就不能早一個月告訴我要參加考試這件事嗎？好歹給我有個準備不是，你知道我考試前一天晚上看書看到幾點了嗎？”

陳燃呵了一聲：“看到幾點？”

唐檸突然心虛：“十一點……”

陳燃一副我就知道不會很晚的表情看著她，默了幾秒，突然說：“幸好溫時翊早有準備。”

唐檸猛地擡起頭：“什麽意思？”

陳燃從包裏取出一本冊子，遞給唐檸，解釋道：“這是溫時翊為你準備的作品集。”

唐檸指尖一頓。

陳燃又繼續解釋：“只有一個作品，是半年前我們參與的那個劇院投標。”

唐檸擡眉看他一眼，疑惑道：“可我記得那個投標方案的最終成果圖，溫時翊並沒有采用我的方案啊？”

陳然說：“是一輪競標沒有采用而已。”

唐檸：“什麽意思？”

陳燃：“就是說，以我們對建築形體的把控以及方案的深入程度，單憑建築主體進入二輪競標，是完全沒有問題的。”

唐檸等他繼續說下去。

“但這次大劇院的整體設計理念是可持續發展，也就是說，沒有完整的場地規劃設計思路的話，即使是再優秀的建築方案，進入第二輪競標後，也一樣會被淘汰。”

唐檸的心境漸漸明朗。

陳燃淺聲道：“所以溫時翊將你的場地設計部分完整保留，在第二輪競標的時候，作為中心理念展示。”

陳然說：“他不是沒有采用你的方案，而是將你的設計，作為了最終的王牌。”

——他不是沒有采用你的方案，而是將你的設計，作為了最終的王牌。

陳燃的話像是一觸疾走的電流，在瞬間接通了唐檸的神經，她在下一秒陷入怔忪中，腦海裏無限回放半年前的所有畫面。

從溫時翊勸她回工作室開始，到他替她報名風景園林的研究生考試為止。

他從決定大劇院的投標那一刻起，所做的一切，就都是為了她。

作者有話要說： 突然要加班。

等下回來二更。十一點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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